山川延绵,群峰迭起。悫鹉琻晓

万里无云,秋高气爽,还真是一个值得出游的好日子。

安云兮脚下是长满青草的泥土,虽然这个时节青草早已该变得枯黄,但她所在之地的方圆五米却依然是绿莹莹的一片,十分惹眼。

在她身后,是一座老墓,墓碑已经不明显,看上去像是被人刻意弄得毫不起眼的感觉一样。若不是仔细查找,恐怕真的会误以为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山包,谁会知道下面埋在的祁家的某位了不得的老祖宗呢?

祁家的祖坟之地,若是不知道的话,自然难以找到它的所在,但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个墓的存在,要想找到具体的位子也并不是什么难事。特别是现在的祁家已经烟消云散。

“云少,从地势来看,这里确实是一个汇聚风水宝气,鱼跃龙门的宝地。”青山道长端着罗盘凑到安云兮身边点头而道。

青山道长,这个茅山一脉的传人,曾经在台北经营一家小道观,擅于解蛊毒、降头。一生沉迷炼丹之术,在给司徒剑南解了降头之后,安云兮用药宗的炼丹术数将这个牛鼻子老道吸入了云中城。

他进入云中城之后,知晓了云中城的来历,对安云兮的态度也越发恭敬了。平日里,他不会干预云中城的任何事务,安云兮给他的任务就是专心研究炼丹一事,待他日她要炼丹之时,还需要他的帮助。

这一次,安云兮对祁家的风水宝地感了兴趣,想过来见识一下,自然就把这个老道士给带来了。倒不是说青山道长精通风水术数,只不过凡是真正的道家弟子,多少都会懂一些堪舆之术,只是或深或浅,或多或少罢了。

安云兮又不是要摆什么风水阵,只是出于好奇,所以便带着这么一个稍微懂行的人出来,看一看,解释一下。

安云兮转眸看向青山,淡淡的道:“你能看到每个人的气运如何,不知道能不能看到这些坟墓的气运如何。”

最初认识青山的时候,他就曾经在她面前露了一手观人气运的绝活,也曾说看不到安云兮的气运,就如同这个人本不该存在一般。

这个玄之又玄的能力,安云兮可一直都是记忆犹新。听到青山之前的话后,便说了出来。

青山摇头,颇为遗憾的道:“死人之气可比活人复杂多了,更别说已经死了那么久的人,这气息几乎每日都有变化,凡是周围环境的改变都能影响这古墓的气运。老道对堪舆只是略懂皮毛,但也知道此墓看上去倒是一个绝佳的风水穴,按照古籍记载,确实能在后代中出现化龙升天的人物,但是这地底下的风云变幻,却不是老道看得清楚的了。”

青山的话说得含糊,倒不是他故意卖弄,或者不愿对安云兮据实相告。只不过,风水之说本就属于玄学,玄学又怎么能按照常规和定义来解释?他说不清楚,只是因为连他也看不清这其中的真实。

虽然青山没有明确的为安云兮解惑,但是安云兮也从他这番话中猜测出了几分。说白了,也就是说祁家的墓地确实选得不错,只是随着现代社会的发展,各种地基工程的进展,也许在远隔这里百里之外的一条穿山高速公路的修建就能破坏这个风水局的整个布局,导致龙气外泄,这个风水宝地也变成了凶地。

想明白几分之后,安云兮释然而笑。吩咐众人准备离开。

原本,她对祁家人如此相信这祖先遗训感到好奇,便想过来看看,若是这里真的是什么风水宝地,为了以防万一,说不得她就得干上一次掘坟的缺德事。她可不想祁家死灰复燃。但是,到了这里,听了青山的一席话,她便取消了这个想法。

倒不是她心中有什么死者为大的思想,只是当她站在山峦叠峰,看着脚下的群山,听到青山的话后,突然有一种明悟。她重生至今,奋斗至今,难道还会怕一个墓?怕一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若是比风水,她相信药宗古墓可绝对比这要好得多。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去对一座古墓下黑手?何况,如今祁家的下场不是已经从正面印证了青山的话么?真龙之气已泄,早已不足为惧。

京城,林家

祁家出事之后,身为姻亲的林家就被监控起来。其实,华夏早已经不时兴连坐制度,只要林家对祁家所做之事不知情,没有牵扯其中,就不会有事,最多也就是名声上不好听些,在京城权贵圈里会抬不起头来而已。但是这些都是看林家的承受能力,若是他们自己都不在乎,继续正常发展,只要林家能够继续崛起,祁家带来的影响也就会慢慢消散。

可是,如今林家外面却隐藏着不少暗哨,将这个家族监控,所有林家子弟不能出境,只能呆在原地等待中央的通知。

为什么?因为一个畏罪潜逃的林炎炎。

林家的老爷子一心想要将自己的家族势力和影响力更上一层楼,从最初选择和乔家联姻,到后面不得不转投祁家。

祁林两家还未来得及开展什么合作,祁家就倒了。这是让老爷子始料未及的,在祁家消息传来之时,他就昏厥在了家中,如今被送到军区高干医院治疗,同样也有着重兵把守。

林家,在祁家这件事中或许是清白的。但是,林炎炎却因为扭曲的仇恨犯下了许多错,多次触犯了国家的法律。再加上她是祁家的孙媳妇,在祁家被捕之日,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让中央的领导人们不得不将整个林家看管起来,希望能在林炎炎露面的第一时间将她逮捕。

在军方,同样已经对林炎炎革职,取消她的军衔等荣誉,将她在部队除名。而追捕她的责任则落到了0778的头上,因为,林炎炎是一个经过特殊训练的古武者,对社会的危害性极高。

林炎炎原本是林家这一代的骄傲,是老林家辉煌的希望,如今在逃犯的身份却变成了林家的耻辱,林家的污点,不仅没有为林家带来半点荣誉,反而让林家的名声一落千丈。这样的打击和落差,不仅是让整个林家都陷入了一层低迷的雾霾之中,就连躺在病床上的林老爷子也是越发的憔悴起来。

林家的人,只要是位高权重的都被暂时停止了公务,在家放长假。至于什么时候长假结束,就要看什么时候能抓回林炎炎,证明林家的清白了。

客厅里,烟雾密布,气味十分难闻。林家的男人们香烟一根接着一根,仿佛在这个时候,只有抽烟才能缓解他们心中的焦虑。而林家的女人们呢?在无法说出建设意义的话之后,都被各自的男人赶回了房中休息。

“大哥,实在不行,咱们林家只能放弃炎炎了。”林家的老二,也就是林炎炎的二叔将手中的烟头掐灭之后,一咬牙,一狠心的对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的大哥道。

“二叔,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呀!”林家的老大还未出声,林彦文这个京城第一纨绔就先跳起来了。他丝毫不客气的指着自己的二叔道:“炎炎为咱们林家立了那么多汗马功劳,如今还没有证明她和祁家的事有没有关系,怎么就能放弃她?”

“彦文住嘴。”林家老大厉声制止了林彦文的话。他和林家老二心中都清楚,林炎炎的事不仅仅因为祁家,而是她自己也犯下了错误。

上面的人若不是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是不会采取这样的行动的。

被父亲吼住,林彦文脸色出现了青白相交的气愤。虽然他整天无所事事,但是却因为是林家的嫡孙,爷爷、父母都还靠着他传宗接代,所以从来都是对他和颜悦色的,反正林炎炎已经可以撑起了林家的门面,所以父母对他也不会过高的期望。

如今,在他心里不过是为妹妹说了句公道话,却遭来父亲这样的相对,让他心中突然有些难以接受。

林家老二摆摆手,叹了口气:“大哥,你也别怪孩子了。彦文和炎炎从小感情就很好,自然心中不忍。我又何尝不是呢?”

说完,他又沉默下来,不断的唉声叹气,心中好似十分的为难。

林家老大身子往后一靠,仰头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看着那些不断变化的烟雾,他心中也升起几分惆怅。什么叫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一次他是真正的体会到了。

嘴角泛起苦笑,林家老大道:“再等三日,若是炎炎还未露面,林家就宣布和她断绝关系。”

“爸!”林彦文不敢相信的看着父亲,双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林家老大抬手制止了林彦文,这个儿子也许没什么优点,但是就只有一点好,那就是重亲情。他对妹妹的感情是没有掺杂半点功利,半点杂质的。所以,他不可能像他们一样考虑得更多,也很难从大局着想,从整个林家着想。

如果放弃一个林炎炎,可以换回林家的平安,就算是老爷子在这,也会默认。

思及此,林家老大眼中的神情更加的坚定起来。

“你们真的是我们的家人么?我们在你们眼中到底算是什么?”无法理解父亲做法的林彦文只能冲着两位长辈发出一声怒吼,接着冲出了家门。

“彦文……”林家老二站起来,想要拦住林彦文的离去。

却被老大拉住,对他摇了摇头。最终,林家老二只得叹气坐下。

外面的人不会限制林家人的自由进出,但是如果有人离开,立即会有人跟踪而去。除了监视林家人的行动之外,就是为了预防林炎炎在外面和林家人发生接触。

“大哥……”林家老二有些犹豫的看向自己的大哥。

林家老大皱眉:“有什么话就说,一个大男人吞吞吐吐的像什么话。”

被大哥训斥了一句,林家老二低头道:“我是想说,咱们要不要去乔家拜访一下?”

乔家……

林老大一愣,沉默下来。乔家,原本林家的姻亲应该是他们才对,可惜啊可惜,一子错,满盘皆输。

乔严军重病的时候,林家老爷子前去探望,却在那个时候说出了解除联姻的口头约定之事,在当时无疑是落井下石,违背道义的。

如今,林家落难,却要求到乔家的头上,这算不算是现世报?

林老大缓缓摇头:“这件事不急,等老爷子身体好了些,再问问他的意见。咱们和乔家的关系已经大不如前了,如果一出事就贸贸然的求到对方头上,传了出去,咱们老林家就再也无法在这京城的一亩三分地上混下去了。”

“那咱们就只能这样等着么?什么也干不了。”林家老二颓废的道。

“再等等吧……一切都看炎炎那孩子的选择了。”林家老大长叹了口气。

流光溢彩之间,将尚海这个时尚魔都映衬得街市如昼。现代的文明似乎模糊了白天与黑夜的分割点,只要你愿意,一天24小时都可以随意的游玩。

云中集团此时除了一些需要加班的部门还亮着灯外,其余的楼层早已经变得十分安静。地下停车库里也只剩下寥寥无几的车辆等待着它们还在加班的主人。

深秋十分,安云兮已经与普通人一样穿上了风衣,不是怀孕后的她体质变差,而是她没有必要表现得与众不同。

难道内力高深的人,不畏严寒之后就要穿成薄衫过四季么?说到底,还不是一个舒适度的问题?只要穿着舒服了,穿什么已经不再重要。

从电梯打开的门中走出来,地下停车场的阴冷让一阵冷风倒灌入安云兮风衣的衣领,让她下意识的将衣领重新整理了一下。

皮鞋在地板上发出脆响,空旷的停车场再无数倍的放大这个声音,使得它好似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按下手中拿着的车钥匙,停在不远处的奥迪车灯亮了一下,安云兮朝着那闪烁的灯光走去。

若是一般人,在这样令人害怕的环境中,一定会加快脚步向自己的车走去,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发动车辆驶离这里。但是安云兮却依然不慌不忙的走着,她的身边也没有跟着任何人。

当她拉开驾驶室的门时,后腰上突然多出一件硬物顶着她的腰。这个突兀的事件,却让她嘴角扬起冷笑。她从云中城出来钓鱼,钓了整整一个星期,鱼儿总算愿意上钩了。

“我劝你最好别轻举妄动,我知道你身手很厉害,但是我却不相信你能快得过我的子弹。”身后,响起一道悦耳的女声。那声音中带着难掩的兴奋,同时也有难掩的恨意。

安云兮十分配合的站在原地,双手也放在车门上,没有任何的动作。她的穿着很简单,外面是一件风衣,里面是一条秋裙,脚下是一双普通的通勤皮鞋。走在大街上和一般的上班族没有什么两样。甚至,她连一个手提包都没有带。

“据说,你没有随身带武器的习惯。现在你心中是不是特别恨这个习惯?”身后的声音中略显得意。

安云兮微微一笑:“武器,不是随处可取么?”

这句话引来身后一声冷哼,腰上的枪口又推进了几分,迫使安云兮凸起的肚子都顶到了车门上。

如今,安云兮已经身怀快五个月的身孕,但是因为是多胞胎,所以看上去和一般人六个月的差不多大,虽然衣服上有掩饰,但若仔细一看,便能看出端倪。

与车门亲密接触的肚子,让身后的人眼神中浮现出浓浓的妒忌,同时又傲然的挑唇而笑,另一只手抚上了自己的腹部。

“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听我的吩咐,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别忘了那你肚子里的孽种。”

身后的声音带着愤恨的语句内容让安云兮皱眉,清冷的眸中已经冰冷一片。她的孩子是孽种?她会让说出这话的人付出代价。

“上车。”身后传来吩咐。

安云兮平静的打开车门,如身后之人所言,钻进驾驶室,同时将双手平放在方向盘上,告诉身后的疯女人,自己并未动作。

不是怕,而是好戏才刚刚开始,她怎么舍得让它那么快就落幕?

后门传来响声,后脑勺上多出的一物,让安云兮知道身后的人已经上了车。

冰冷的枪口死死的抵住安云兮的后脑勺,白净的手指放在扳机上,只需要0。1秒的时间,她就能射出子弹。

“开车。”命令从涂满鲜红的双唇中吐出,拿枪之人的半边脸终于出现在后视镜中。望着镜中的影像,安云兮勾了勾唇,淡淡的开口:“好久不见,林小姐。不,我应该称你为祁夫人。”

“少废话,开车。”林炎炎冷漠的开口,安云兮口中那‘祁夫人’三个字让她皱了皱眉。

发动车子,安云兮轻松的问道:“去哪?”

“漓园。”林炎炎说完,嘴角出现了莫名的笑意。只是,那笑容之中却显得有些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