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内瓦郊外的酒庄被夷为平地,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一直等候好消息的所罗门耳中。可惜,最终得到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任务失败,洪莲身死,全军覆没……

每一个消息都让他的脸阴沉一分,等他将手中的手机狠狠砸在地板上碎成几瓣的时候,他的脸已经不能简单的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转身,向走廊尽头的房间走去。没有任何请示,他便推门而入,让正在埋首处理文件的阿道夫抬起头,皱了皱眉。

房间里,只有这父子二人存在,无关的人早已经被屏退。

“失败了?”次子的脸色已经让所罗门猜到了结果,这个结果虽然让他同样很难接受,但是他并未表现出向所罗门那样的气急败坏。

所罗门坐在沙发上,咬着牙阴蛰的道:“全军覆没。”

这个消息让阿道夫一怔,冰寒的气息席卷全身,他放下手中的笔,缓缓闭上双眼,谁也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如何,在想些什么。

“父亲,雅各布真的和安云兮勾结在一起了吗?”片刻的沉默之后,所罗门不信的问。

这一次围剿安云兮的行动实际上是他的父亲阿道夫默许的,也是他进行了诸多的安排。父亲为什么这么做,因为他说雅各布勾结云中城势力想要阴谋夺取罗斯柴尔德家族的族长之位。

可是,到现在所罗门心中都有些疑惑,因为他并未发现自己的哥哥有什么异常,他安排在哥哥身边的眼线也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阿道夫缓缓睁眼,看向所罗门冷哼一声:“你以为就凭你安排在他身边的那些废物就能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么?”

被父亲指责,所罗门不敢还嘴,只能低下头,垂下眼眸,遮掩从眸中一闪而过的狠戾。

“雅各布……真是长大了啊!”阿道夫双眼微眯,发出一声让人捉摸不透的感叹。

所罗门抬起头,神色复杂的看向父亲,这个可怕的男人,他即便是身为他最宠爱的儿子,却也从来都摸不准他在想什么。

“现在安云兮逃走,咱们的计划败露,下面该怎么办?”所罗门问道。

阿道夫眼中折射出一道狠光,冷笑:“看来只有……”

父子两人在房间里密谋着,却不知在门外,一个端着托盘的管事站在门外的阴暗处,安静得犹如一尊雕像。

安云兮心中牵挂仲卫华是否安全,立即返回了云中城中,没有任何耽搁,她直接拨通了传送阵附近的看守。在得到仲卫华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返回云中城后,她迅速赶往了城中的医疗中心,她必须将仲卫华从死神手中抢回来,绝对不允许他就这么离开。

安云兮来到手术室外时,仲卫华已经被送入里面,进行抢救。她换好无菌服,急忙冲了进去。

“现在情况如何?”一进手术室,那些医疗仪器上‘滴滴滴’的声音就吸引了安云兮的注意力,她匆匆在那些仪器上一眷,将数据记在心中,便开口向主刀的丽莎,那个嫁鸡随鸡跟着男友一起加入云中城的医学博士。

正在执刀的丽莎闻言抬头,她的口鼻被防菌的口罩蒙住,看不真切,但是两条眉毛却皱在了一起。“情况很不乐观。”

安云兮心中一紧,凑过去。

此刻的仲卫华已经被打了麻醉昏迷过去,其实就算不打麻醉,他被送进来的时候也是昏迷的。脸上的血污正由着丽莎的助手用沾满双氧水的纱布小心仔细的擦着。他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剪刀剪开,露出被无数碎片刺破的身体,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这一幕,让安云兮脸色一白,双唇危险的抿着。她发誓,会让元凶付出最惨痛的代价,仲卫华所受的伤害要加倍的讨回来。

“外伤就交给你了。”安云兮抬眸看向正在用镊子一片片将那些刺入仲卫华身体中的碎片夹出来的丽莎,凝重的道。

仲卫华是什么身份?在安云兮的心目中又有着怎样的地位?

这恐怕是整个云中城都知道的事实,对于这样的人物,丽莎自然是不敢怠慢的,在安云兮未到之前,她就已经在心中发誓一定要尽最大的可能性保住仲卫华的性命。

她重重的点点头,不再与安云兮多谈,埋首继续处理仲卫华外表的伤势。

安云兮没有再继续打扰丽莎的工作,只是走到另一边,看着测量身体数据的仪器,心惊肉跳的看着上面数据的忽上忽下。

不自觉的,她的十指和中指搭上了仲卫华手腕上的脉搏,异能同时施展犹如CT一样检查仲卫华身体内部的其他创伤。

在这样剧烈的爆炸中,除了体外受伤之外,最严重的就是被冲击波造成的内伤。异能很快就把仲卫华身体的情况忠实的反应在安云兮的脑海之中。

在清楚仲卫华的伤势之后,她在心中暗道:难怪丽莎说情况不妙。

仲卫华身上胸腔的骨头大部分都有震裂的现象,腹脏也受到重击导致内出血,此刻丽莎也只能尽快处理好外面的伤势后,开刀将体内的血液排除,为受伤的内脏止血。可是,这样一来,恐怕仲卫华就算是保住了性命,也会变成一个废人。

安云兮眉头深皱,她了解仲卫华,亦如仲卫华了解她一样。他是一个天生的战士,一辈子的热血和激情都融化在战斗和训练之中,如果等他醒来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驰骋沙场,恐怕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这样的情况,安云兮绝不允许出现。

“去把我的药箱取来。”安云兮给属下吩咐。西医必须要开膛破肚才能解决的问题,中医却能有更温和的方法,特别是传承万千载的,师承神农氏的药宗医术。

手术室中,立即有人听命离去。丽莎只是在安云兮话后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多问,她再次埋首与死神争分夺秒的抢救仲卫华的性命。

很快,安云兮的药箱就被送了进来。安云兮摸着这个曾经被南老使用了一辈子,后来老人又传给她的药箱,将心中复杂的思绪收敛,打开箱盖,取出了‘寒水’针。

“他的内伤我来负责,你只负责处理外伤。”安云兮从乾坤葫芦里取了一粒保命的丹药放入仲卫华嘴里,用内力催化之后,对丽莎道。

后者意会点头,手中的动作更加快了几分。

安云兮屏住呼吸,只见手中的‘寒水’针如一道道银芒飞过,插在仲卫华的身躯上。‘寒水’针本来就带着水属性,用它来止血疗伤是事半功倍。再加上施针的过程中,又有安云兮的内力加入,很快,在她的异能检测中,仲卫华体力的创口就止住了。

又过了一会,乌黑的血液顺着仲卫华的鼻腔和耳朵流出,缓缓排除体外。

此时,安云兮额上已经冒出细汗,在旁人看来,她似乎就只是扎了几针,但实际上,她是通过这些针将自己先天境的真气慢慢倒入仲卫华的体内,引导着这些真气为他治疗脏腑上的创伤。

这是一个十分消耗体力和内力的差事,而且若是一不小心极容易走火入魔。何况,如今的安云兮时时刻刻被命运盯着,稍有机会,命运就会扼杀掉她这个‘异类’。

整个治疗的过程中,仲卫华的伤势在安云兮和丽莎的联手下正在缓慢的恢复,而安云兮内力却消耗越来越多,脸色也变得苍白、黯淡。

等到仲卫华的生命体征终于稳定下来之后,她几乎被抽掉了一半的内力。在她丹田中的神农鼎不断的蕴养着她的身体,疯狂的转动着,想要填补着空虚的丹田气海。

“感谢上帝!仲教官没事了。”丽莎将手中的镊子和针扔进盘子里,松了口气。此刻,她的背上也是冷汗淋漓。

安云兮淡淡点头,吩咐:“好好照顾他,等他醒了立即通知我。”

“好的,云少。”这位漂亮的金发女郎再一次见识到神秘的中医医术之后,一双眼睛里已经溢出了无法形容的崇拜。

摆了摆手,安云兮脚步有些漂浮的向外走去。在场的人从未想过被自己在心中当成神的云少也会有虚弱的一天。

手术室的门一打开,安云兮眉梢一挑,便看到了那让她刻入心血中无法忘记的身影。

“云兮!你怎么样,你的脸色好差。”闻讯赶来的乔博琰在手术室外已经等了很久,此刻看到脸色灰白,精神萎靡的安云兮帮大步走进,将她拥入怀中。

安云兮并没有逞强推开,反而缓缓将头靠上乔博琰坚实的肩膀:“我没事。”

“仲叔怎么样?”乔博琰搂着她的腰肢,心疼安云兮此刻的模样。

“没事了。”安云兮淡淡的回答。声音带着以往不成有过的飘渺,好像是一阵风一样,从乔博琰耳边飘过,就再也抓不住。

莫名的心慌不知怎的就袭上了乔博琰的心头,让他不由自主的搂紧安云兮,而后者也好像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异样似的,任由他紧紧的搂着自己。

“你看上去好疲惫,我先带你回去休息。”乔博琰心疼的看着安云兮光洁的额头,还有带着细汗的鼻尖。

轻轻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乔博琰的提议。此刻,安云兮确实感觉到一种虚弱感,这种感觉是她从未有过的。就好像灵魂就要抽离而去,要不是身体中有多样异宝镇着,恐怕此刻她已经恍恍惚惚的飘到了不知名的空间。

没有征求安云兮的同意,乔博琰将她拦腰抱起,大步向主峰而去。安云兮一手搂住乔博琰的脖子,歪着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不发一语。当在路途中,搂着乔博琰脖子的手臂突然变得透明了几下时,她清冷的眸中泛出了冷芒,之后便合上了眼。

回到主峰,安云兮并未返回卧室休息,而是到了练功室盘膝打坐。这里是药宗历代宗主感悟天地的地方,最接近星辰,她在这里一坐就是三天三夜,直到在神农鼎和仙剑的帮助下,将她体力的真气重新蓄满之后,她才恢复精神的走出练功室。

只是,她这一出来,还未来得及去看一眼已经转醒的仲卫华,甚至来不及去看自己的孩子们一眼,就接到了一个汇报,汇报上说,雅各布通过隐秘的渠道进入华夏,要求要见她。

得到这个消息,安云兮心中冷笑了一声,便通知人将他安排在尚海漓园的别墅里等她。

雅各布这个时候来找她,恐怕也是遇到他无法独立解决的事了吧。

路过孩子们的房间,安云兮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她缓缓侧头,复杂的视线投向房中,她看到了孩子们在梦中熟睡,好似一切都安然无恙。但是,只有安云兮心中知道,如果她无法对抗天命,无法让命运承认她的存在,无论是她还是她的孩子们都会消失,变成她的南柯一梦。

无论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孩子,她都决不允许输。

眼中的光芒越发坚定,安云兮没有进入房间亲吻自己的孩子,而是离开了云中城,到漓园别墅与雅各布见面。

当安云兮见到雅各布的时候,不由得愣了一下。眼前这个面容憔悴,衣着邋遢,发丝凌乱的男子哪里像之前那个优雅、高贵的第一家族嫡长子?

“雅各布先生这是在闹哪出?”安云兮挑唇冷笑,走到雅各布对面的沙发坐下,眼神淡淡的从他脸上深陷的眼窝扫过。

雅各布似乎没有听到安云兮的这句调侃,只是微微垂着眸看着桌面上那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久久不语,神情有些恍惚。

雅各布的异常让安云兮挑了挑眉,并不急着说话,也自个端起面前的水杯轻抿了一口,当她将水杯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之后,雅各布才像是受到惊吓似的抬起头看向安云兮。

“安小姐,此刻只有你才能救我了。”盯着安云兮看了片刻,雅各布终于憋出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安云兮双眼眯了眯,嘴角一勾:“雅各布先生何出此言?你是堂堂罗斯柴尔德家族的长子,谁敢对你下手,你又何须要我一个外人帮助?”

雅各布面泛苦笑,颓废的靠在沙发上,背脊深深的陷入身后的柔软之中,他仰头望着厅中吊在顶上的华丽吊灯,喃喃的道:“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最想让我消失的人是我的亲生父亲和弟弟么?”

一道暗光从安云兮清澈的眸底闪过,她带着淡而疏离的微笑反问:“雅各布先生这是在说笑吧?虽然你与令弟要争夺下一任的家主之位,但也不至于上演到你死我活的地步,难道阿道夫先生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孩子骨肉相残?”

安云兮的话让雅各布冷笑不止,这个冷并非是针对安云兮,而是针对她话里的骨肉亲情。

安云兮的笑容在雅各布的冷笑声中缓缓收敛,待他那笑声变成带着哭腔的时候,她才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雅各布低下头,看着安云兮,眼中那复杂的情绪让身旁的人都能轻易体会到他此刻内心的挣扎。

“原来,在我父亲的心里,一直以来,要接替他位子的都是所罗门,无论我做出多大的努力,做出多大的成绩,对他来说都是没有用的。”

“我似乎听到了故事的味道。”安云兮眯眼而道。

雅各布嘴角微弯,带着一丝寂寥,缓缓向安云兮说出了一个阿道夫年轻的故事。

故事里,阿道夫还是年轻英俊的贵族,是罗斯柴尔德家族极力培养的接班人。他的才华和成就,让他多了一些桀骜,不愿接受家人的安排去娶早已安排好成为罗斯柴尔德夫人的女子,反而迷恋上一个生活在社会最底层,在酒吧,舞场中讨生活的女子。

在阿道夫的心中,这个女子是他的真爱,是他在事业取得成功之后最大的奖励。如果放弃她,那么他将觉得自己的人生是晦暗的。

但是,这样的女子显然是无法嫁入罗斯柴尔德家族的。所以,他们的爱情受到了最严苛的阻碍,可是,在这样的阻挠中反而更加激起了阿道夫心中的逆反。

最终,家族的长老提出选择,让阿道夫在家族的继承权和那女子之间选择一个。

权力还是爱情……

阿道夫做出了几乎所有男子都会做出的选择,他安抚那女子,返回了罗斯柴尔德家族,遵循家族的安排去了雅各布的母亲,一个贵族家族出身的高贵女子。

这样利益联姻是不是幸福的,雅各布无法去断定,因为在他的记忆中,已经过世的母亲脸上总是带着高贵而温暖的微笑。

不过,婚后,阿道夫并未对那女子死心,他为了迷惑家族的长辈在大家面前与雅各布的母亲永远都是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直到雅各布出生,他真正接任了罗斯柴尔德家族。

雅各布作为这样一个家族的长子,从他开始学会走路之后,所接触的都是学习各种知识,甚至忙碌得很少见到父母的面。

当他再次见到母亲的时候,见到的是母亲抱着一个婴儿在对他微笑,那个孩子就是所罗门。是他父亲最宠爱的孩子。

他一直以为所罗门是他同父同母的弟弟,直到前几天,他才在意外得知父亲和弟弟的谋划时,知道原来所罗门是他的父亲和那女子的孩子,是他父亲阿道夫心中唯一承认的孩子,而他这个原配所生的嫡长子反而成为了一个障碍,一个阻碍他把罗斯柴尔德家族交给所罗门的障碍。

在将这一段历史讲述给安云兮听之后,雅各布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他看着安云兮道:“上一次你去日内瓦遭到伏击,我并不知情,在之前我就被派往澳洲处理一些并不需要我出面也可以解决的事。”

他解释着,似乎想要让安云兮相信,他与日内瓦郊外那酒庄的埋伏并未有任何关系。

安云兮淡淡的点头,并未说信还是不信。

“那一夜,在事败之后,所罗门去找我父亲,他们俩在谈话中把一切都说了出来,才让我知道这些隐瞒的事情。”雅各布苦笑着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

可以想象,在他知道这些秘闻之后的这几天,也是备受煎熬,十分痛苦。

“你是从何得知的?”安云兮问道。

雅各布眼神复杂的道:“我身边……不,是在我父亲身边有一位受过我母亲恩情的管事,是他听到了一切,提醒了我,也避过了一场针对我的意外。”

“意外?”安云兮玩味的笑道:“他们已经准备对你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