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州晋绥军前线总指挥部里,阎锡山也没有休息,此刻他正倒背着双手在绕室彷徨呢。

自从傅作义和张荫梧分兵后,山东战场的战事就开始不顺起来,向徐州进攻的傅作义还没有占领曲阜,就被源源不断开来的中央军的援兵围攻。这些中央军援军有李云杰、蒋光鼐、蔡廷锴、杨胜治、冯铁裴、胡伯翰等部,兵力雄厚,因为傅作义兵力单薄,只好且战且退。

可当陈诚、胡宗南等中央军的绝对主力加入战团,晋绥军的李生达第四军被击溃后,傅作义只好向济南撤退。

随后由于陈诚率部相继击溃晋绥军丰玉玺部,进占宫里、楼德镇;并在莲花峪、华丰、磁窑一线与傅作义部激战后,攻占了界首,白马寺。并沿铁路线,经万德、张夏、崮山、党家庄,一路追至济南。随后,又和蒋光鼐、蔡廷锴的第六十一师、第六十师相互配合,一举拿下了山东首府济南。这让晋绥军苦战二个多月才得到的有限战果,顿时全部化为了乌有。

对于傅作义的失败,阎锡山虽然有些不快,可是因为傅作义指挥得当,部队损失并不大,而且由于山西的新兵源源不断地通过平绥线和正太路运至山东战场,傅作义的部队很快又齐装满员了。现在在大同杨澄原和临汾秦绍观那里,还分别有正在等待补充前线的数万新兵。

傅作义的失败,阎锡山并没有表示不满,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晋绥军中,以参谋长辜仁发和炮兵司令周玳为首的绝大多数高级军官,都不认为兵败是傅作义的过失。他们认为傅作义之所以失败,完全是因为兵力过少。当然,阎锡山也很清楚,这些人都对他阎锡山不听劝阻,一意孤行,坚持要傅作义以一支单薄的偏师南下深感奇怪,也都认为这个失败的责任是要由他阎锡山来负的,只是他们不好说出口罢了。

阎锡山一想到这里,就既后悔又无奈,不由长长叹息一声。

他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的。据张荫梧密报,他在北平得到报告,‘傅作义和张学良有联系’,而张学良至今迟迟没有对他的立场明确表态,这让他阎锡山就更加不安,也不能不有所防备。

在阎锡山看来,傅作义可是在涿州投过张学良的,虽然那是在他无力为傅作义解围,甚至连虚张声势的救援也做不到的情况下,出于他的授意,傅作义才出城接受张学良的改编的。可傅作义毕竟是和张学良有过密切接触,甚至还可以说曾经是张学良的部下。而且,据他得到的情报,张学良对傅作义也是极其爱惜。

既然傅作义有这个“前科”,在现今反蒋联军和中央军全线对峙,张学良的东北军又在他的身后虎视眈眈的非常情况下,对于张荫梧的密报,他阎锡山就必须要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这也是他不顾众将领的反对,坚持要傅作义以单薄兵力南下徐州,而把大部分兵力交给张荫梧,用于对付退往胶东的韩复榘的原因了。

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要把傅作义和住在北戴河的张学良隔开,而且是越远越好。把主力交给让他不放心的傅作义,那是万万不可的。虽然说傅作义和张学良有来往只是传闻,而没有任何证据,甚至他也不能把这个传闻告诉反对的将领。如果把真相告诉他们,阎锡山能想象得到,他们会一致的认为他多疑。

可阎锡山不这样看,他认为这样的事情仅仅有传闻就足够了,如果等到有了真凭实据,那就一切都成为事实了。

可是手握重兵的张荫梧并不争气,不仅没有实现他当初许下的要把韩复榘赶下海去的诺言,相反却屡屡遭到韩复榘的反击,要不是韩复榘和他指挥的中央军兵力不是很强,韩复榘把张荫梧赶下黄河倒是很有可能的。

虽然济南失守,晋绥军现在已经大部都退过了黄河,山东战场的大好局面已经就此丧失,可是阎锡山认为这些失败都是战术性的,还远称不上他在战略上失败了,只要宋哲武和冯玉祥在平汉线取得突破,现在的战略态势很快就会扭转过来。

这些事情都还好说,其实,最让阎锡山心烦的还是张学良这个公子哥。他阎锡山和蒋介石撕破脸前,张学良不仅派葛光庭数次到太原商议反蒋事宜,还主动表示了对于联合出兵的兴趣。可是一旦他真的和蒋介石开战了,张学良又缩回去了,不仅在不明确提反蒋的事情,甚至还避而不见他派去联络的贾景德,就是连他信誓旦旦保证要支援他的军火也不见踪影。张学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置身事外,说穿了就是想要两面得利,然后最终选择利大的一方投靠,完全没有信义可言。

最让阎锡山气恼的,还是张学良不仅不给他军火,相反还卖了大量的军火给中央军。虽然张学良在价钱上狠狠地宰了蒋介石一刀,要价甚至是市场价的两倍还多。可让阎锡山气得鼻子都歪了的是,蒋介石竟然绝不还价,甘心情愿地做这个冤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