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结束, 回到家里郁眠洗漱后, 犹豫了一会儿, 最终抱着电脑去书房, 将明天要用的课件做出来并且发给沈修止。

虽然他说不用了, 但这是她的任务,应该完成的,不能耽误明天上课。

翌日, 沈教授和上节课一样, 多次点她回答问题。

这堂课, 郁眠和以往不同,有认真听讲, 提问的问题也都回答了上来,只几个答案不够完整。

郁眠是一个很有良心的人, 特别是昨晚的来电,温暖了她的小心脏, 让她大为感动。

她觉得沈教授人这么好, 还这么认真负责,尽管她不是郁宁, 尽管她不用考试, 但是她不好好学习的话, 会有种很对不起沈教授很内疚的感觉。

因此下课被沈教授拎去办公室“后台操作”的时候, 她也没有反抗。

当然这一点点源自于沈教授人格魅力的感动只持续了一小会儿, 在打开其他科目课本的时候, 郁眠后悔了。

她带着消极的情绪学习到中午, 沈修止递了张纸条给她。

和沈修止斯文的长相不同,他的字力透纸背,遒劲有力,带着股极强的侵略感。

郁眠疑惑。

沈修止看她:“这几天的作业,下节上课前完成,我会检查的。”

郁眠:“……”

她整个人都蔫了下来,睁着眼睛,可怜巴巴,仿佛沈修止再说一句,她就能哭出来似的。

沈修止:“再完不成的话,下次会翻两倍。”

郁眠瘪着嘴:“哦。”

郁眠自知没有回旋的余地,委委屈屈地往书包里收东西,站起来和沈修止道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办公室房门被从外推开,顾行易两手都满了,拎着便当袋,正好和郁眠迎面遇上。

郁眠:“顾老师好。”然后往旁边让让。

顾行易往左跨了一步,将她拦下,“诶,先别啊,吃过饭再走呗,饭带的有点多,我俩又吃不完,多浪费了。”

他抬了抬手,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郁眠下意识想要拒绝,万一今天下午还有课,她岂不是又要被送去上课了?

可是饭香顺着便当盒飘了出来,像长了眼睛似的,直往郁眠鼻子里钻,郁眠皱着鼻子嗅了两下,觉得自己确实挺饿的,瞄了眼旁边的沈修止。

沈修止手掌摁在桌面,两腿交叠,倚着办公桌,还是刚才那副姿态。

见着郁眠又渴望又纠结的小眼神,沈修止手指曲起,在桌面敲了两下,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收拾摊开的书籍资料,“过来一起吃吧。”

郁眠舔了下唇角,矜持了一秒,将书包扔到沙发上,立刻去帮忙收拾。

饭菜不只是闻着香,它的味道和香味是成正比的。

郁眠尝了一口,冲顾行易比了一个拇指,“顾老师,你这是在哪儿买的外卖啊,好吃。”

顾行易乐了,这小姑娘真识货,要不是好吃,他哪会儿天天往沈修止家里跑,“这哪儿是外卖,是你沈老师他——”

话刚说到一半,就收到沈修止的警告,顾行易顿了一下,“他家楼下买的,下次带你去吃。”

郁眠:“好的,下下次我带我哥去吃。”

顾行易挑眉,满嘴应下,“一言为定,说话可要算数。”

这带上哥哥去沈修止家里吃饭,不就是互相见家长嘛!

沈修止怕他再乱说话,夹了个丸子整个塞顾行易嘴里。

郁眠刚好抬头,愣了一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这个算是兄弟情还是啥?

沈修止轻咳,“吃你的饭,食不言寝不语。”

郁眠:“……”

好的,吃饭不能说话,电灯泡更不能说话。

从顾行易进来的时候,沈修止就知道他拎得是他奶奶做的饭,还什么带的有点多,分明就是特意做的三人份。

沈修止突然有点后悔之前的决定了,他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会主动给自己学生补课吧?

午饭过后,顾行易为了不打扰他们两个,找了理由立刻离开。

走的时候还给沈修止使了个眼色,兄弟就帮你到这了,剩下的好好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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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眠不喜欢欠别人东西,更何况现在是吃人嘴短。

她想直接给顾教授和沈教授转钱,但是他们两个都不要,又转了回来,郁眠有些苦恼,哥哥教的办法有点不好用了。

在连续吃了好几顿饭以后,郁眠觉得自己应该为顾教授和沈教授做点什么。

于是,在问过郁宁确认没有课的下午里,郁眠跑来实验室,帮沈修止干点琐碎的事情,例如洗培养皿和试管这种。

正巧沈修止才培养了一批微生物,有几百个平板和试管要洗,光是看觉得还好没多大的任务量,可等郁眠刷完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天边云层勾着金边,晚霞像火焰一般燃烧。

院里下午有个会议,全部任课老师都要参加。

沈修止开完会,路过实验室的时候发现郁眠还没走,落日余晖洒在她肩头,实验台上的玻璃培养皿沾着水珠晶莹剔透,水池里是大量白色泡沫。

沈修止拿文件夹敲了两下,“还不回家?准备在这过夜?”

郁眠抬头,手里还举着最后两个培养皿,“啊”了一声,“不是的,还差一点没有摆好,等下就走。”

沈修止朝里看了眼,转身回办公室了。

郁眠收拾好实验室,从楼里出来,见沈修止立在车门旁边,他的车子是几十万的商务用车,黑色的,很低调。

郁眠走过去打招呼,“老师,你还没走啊。”

沈修止“嗯”了声,将车门拉开。

郁眠在空中挥挥手:“那我先走了,老师再见。”

沈修止觉得自己这意思够明显了吧,还非要自己直说?

他扶着车门,勾了勾唇角,“还不上车,等着老师请你上来?”

郁眠:“……”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昏黄和黑暗交互,马路两侧街灯林立。

郁眠坐在副驾驶,车窗半开,微凉的晚风涌了进来,她舒服地打了个哈欠。

透过后视镜,沈修止余光瞟了一眼,突然没来由的涌起一股烦躁,主动送郁眠的人是他,但是这会儿却有点后悔了。

突然,车子后面传来尖锐的鸣笛声。

两辆跑车同时踩了油门,一左一右从沈修止车子后方冲上前,将他们夹在中间,下一秒,左侧那辆银色的跑车冲到最前方,在几十米的地方突然转了方向盘,轮胎和地面摩擦,整个车身横在马路中央。

一连串动作在短短几秒内发生,昏昏欲睡的郁眠猛得惊醒。

沈修止反应迅速,刹车踩到底,在距离跑车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郁眠跟着向前栽去,手掌下意识抱住脑门。

下一瞬她又被安全带弹回座位,郁眠呼了口气,嘟囔了句,“有病啊。”

郁眠和郁忱住的公寓不在市区中央,所在位置稍有些偏僻,交通也不怎么便利,就图个环境好。

从景大出发,送郁眠回家的路上有一段最近在修路,沈修止便绕了另一条更偏僻的路,也幸亏现在没有别的车辆,不然肯定要出交通事故。

沈修止黑着脸,搭在方向盘的手指摩挲了两下,按下喇叭。

右边那辆跑车也停了下来,和沈修止他们并排。

不一会儿,右侧的跑车驾驶门拉开,一个男人从里面出来,他头发极短,左耳别了一枚耳钉,衣着嘻哈。

他敲了敲郁眠这边的玻璃,沈修止降下车窗,男人原本笑嘻嘻的,看到郁眠的时候愣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看郁眠,又看看沈修止。

郁眠瞪他一眼,抠着车门上的按钮就要升起车窗。

任广北回过神,忙用手掌扒拉车窗,“诶诶诶,修止哥,…别别啊!”

发现这俩人认识,郁眠犹豫了一下,松开手。

只差一点玻璃就夹到任广北的手,他抱怨了句,“小姑娘脾气挺大的,都不等人给话说完。”

沈修止皱了下眉,“什么事?”

任广北嬉皮笑脸,“没事啊,我听我哥说你今天不过去给他接风洗尘,以为你有事呢,刚才在后面齐钊哥说这个是你的车,就想过来看看。”

郁眠翻了个白眼,她还真没见过这样打招呼的。

沈修止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方向盘,“前面是齐钊?”

任广北点头。

沈修止又按了两下喇叭,前面车子依旧没人下来也没见挪动。

沈修止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片刻,银色跑车里的人这才出来。

郁眠一脸懵逼,左右看了看,也拉开车门。

刚要朝沈修止身边走去的时候,任广北两指捏着郁眠后背的一点布料,扯住她,“修止哥过去说句话而已,现在女生都这么黏人吗?”

郁眠不喜欢和别人有太亲密的接触,往旁边躲了下,一脸嫌弃。

任广北手臂搭在车门上面,像没骨头似的,站得歪歪扭扭,语气挺冲的,“是不是你缠着修止哥,非要他陪你的!”

她认识他吗?

“不是。”郁眠憋着脾气解释。

任广北不信,“肯定是你。”

郁眠有些无语,哼了一声,“是是是,是他缠着我,非要送我回家的,行了吧。”

任广北难以置信,上下打量了郁眠一眼。

脸上挂着鄙夷,“别做梦了,我修止哥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你是不是刚认识他,怪不得呢。”

郁眠有些生气,说实话他不信,说反话他还这样,感情她就不该出现是不是。

任广北打量了两眼,捏着郁眠的肩膀,拽着她在自己面前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

而后,像是坚定自己的想法,捏着下巴告诉她,“修止哥根本就不喜欢你这种,太小了。”

郁眠难以置信,他竟然会说这种话。

她原以为沈教授的朋友都是像他和顾教授那样,不是温文尔雅就是阳光开朗,反正都是很好很温柔的人,但是任广北这么恶劣直接打破了她的固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