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掌柜的走后,贞娘同罗文谦便默默相望着,这一刻竟默默无语,好一会儿,罗文谦摸了摸鼻子:“让你担心了。”

“嗯,是挺担心的。”贞娘一本正经的点头。随后便翘起嘴角笑了。之前的担心不安,这会儿便已是烟消云散了。

罗文谦也发出低沉的轻笑。随后却是突兀的伸出手,温凉的手指在贞娘的额上一抹。

贞娘倒没有什么羞意,只是罗文谦的动作太过突兀,便有些讶然的看着罗文谦。

罗文谦的手往贞娘眼前一摊,宽宽的手掌,手指修长,在食指和中指尖上,有一抹灰黑:“沾了烟煤了。”罗文谦道。

“哎呀,我跟我爷爷刚从墨坊里出来。你知道的,要准备明年的贡墨竞选。”贞娘轻呼的解释了句。

正要再用手去拭。只是霍的,那抬起的手却被罗文谦轻轻握住,罗文谦此时一手握住贞娘的手,而另一只手,却直接扯着袖子,在贞良额上轻拭着,嘴里低低沉沉的道:“我来擦,你看不见的。”

“嗯。”贞娘便停不住动了,自自然然的让罗文擦着额上的烟煤。只是两手相握之间传来的温热让贞娘略有些不适应,但却也有一种别样的温暖。

而彼此之间,近得能听到心跳声。

“好了。”这时罗文谦放下了手。贞娘便轻轻一笑。

此时,细密密的雨飘洒而下。

“又下雨了。”罗文谦道,连忙扯着衣袖挡在贞娘的头上,然后两人一溜跑的到了游廊边。然后相视一眼,便笑开了。

随后贞娘坐在廊边的木栏上,而罗文谦依在游廊的柱子边,然后说起了山西那边的事情。而贞娘自不免也要问起石州义商的事情。

而说到石州义商,罗文谦摸了摸鼻子,一幅别人夸大的了模样道:“我一个普通商人,在那等时候,本是自身难保,本也是管不得别人的死活的,只是看着一茬茬人被屠,看着一户户被烧,看着鲜血满地,再看着鞑子狰狞的笑容,那便是石头人也不能容的,我便想着,我们商人便是再赚尽天下之财又如何?

朝廷积弱,当初在北地,我们辛苦挖出来的金子又哪一个肯心甘情愿的给别人呢,可终究为着自身的安全,为着保住财富,几个大哥才甘愿让我把金矿分了一半给戚帅,让他用来养兵,可一个戚帅保得住我们的金矿,可他可保得住这万里河山?一但鞑子犯境,便是万贯家财也尽数被掠,人命如猪狗一样被屠。当时我激愤不已,只想着这钱财又有何用?于是便下了那样的赏格,其实现在想来,确实是有些不自量力了,我一人的才力又能有多少?不过,好在当地的几家大户也响应了举动,便是吕梁山上的一些兄弟也只是让我事后请他们吃上一顿酒肉,端是义气男儿啊。”

罗文谦低低的说着。既是感叹激昂,却也低沉苦涩。

贞娘能够感觉到罗文谦的压力,那样屠杀的环境,任何人见过,又岂能没有压力,只怕是要夜夜恶梦了。

因此,便不在多说什么,那手轻轻的覆上罗文谦扶着栏杆之手的手背。

此时,厨房那边传来清甜的酒香。

“罗大哥,酒温好了,喝酒去。”贞娘轻轻的拉拉了罗文谦的手道。

“好,喝酒去。”罗文谦振备了精神,大笑道。两人正要一路跑回厅上,这时,罗文谦又停了脚步,冲着贞娘问道:“对了,贞娘,你爹跟秦家还有往来吗?”

“秦家?你是说救过我爹的秦家?”贞娘顿住脚步问道。说实话,秦家她自是久闻大名,只是一直没见过秦家人。

“嗯。”罗文谦点点头。

“年初时秦家本来是要我爹跟他们合伙开商行的,只是我爹要顾着墨坊这边,便拒绝了,而秦家那边好象也有事,因此,这一年快过去了,秦家也没人来,我爹跟秦家也就暂时没什么往来了。”贞娘想了想回道。随后抬眼看了罗文谦,有些试探的问道:“怎么了?”

关于族谱中那段秩闻,贞娘结合现在的事实,推测当年在外发了财,准备从李进财手里夺回李墨的就是自家现在的八房。

而那段秩闻中,八房是以通鞑这个由头被砍了头的,只是秩闻里说的简单,具体情形贞娘无从猜测,但隐约之间就有一种感觉,会不会跟着秦家有关,毕竟,现在老爹不可能接触到鞑子,而唯一于北地的联系,就是这个秦家了。

只是秦家于自家老爹有着救命之恩,再加上又远隔重山,贞娘没办法知道秦家的情况,自不好随意猜测了。

“有些事情现在还不太好说,不过,我基本可以肯定秦家是跟鞑子有关的,而且我听吕梁那边的一些山匪说了,秦家为了争生意,常常跟鞑子合作,劫杀商队。”罗文谦道。

“你是说我爹当年所在的商队出事,很可能就是秦家跟鞑子所为?”贞娘瞪大了眼睛。这太出乎意料了。

“现在还不敢肯定,我已经托人查这方面的事情,总之秦家这边,你让你爹还是要注意一点,救命之恩自然要报的,但是却也不可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