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那家人在外面做了什么, 嘈杂声越来越大了, 好像有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了。

陈老娘心疼自己的外孙女,随手抄了一把笤帚就要出去:“你在屋里好好待着,让姥娘去看看他们究竟又搞什么鬼!”

“不不不,”袁芃芃拦下陈老娘,轻轻松松地就把笤帚拿来过来,对着气愤不已的陈老娘露出一个标准的八颗牙的笑容, “您好好歇着,我自己来。”

说完, 袁芃芃就撩开门出去了。

在外面闹的是袁振富的亲娘胡氏。

胡氏年纪也不小了,在乡下也是能当奶奶的人了, 近几年又因为唯一的儿子出了事儿, 人越发苍老憔悴了。

她带着自己的三个女儿, 结结实实地跪在地上,“哐哐哐”地磕着头, 额头上很快就渗出了血,斑白的头发和着鲜血,黏在头上,甚是吓人。

袁芃芃其实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原本是大踏步的脚步迟疑了一下。

胡氏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再起来时,感到一阵阵晕眩。连带着眼前的人影都看不太清了, 等她定了神, 看见眼前的人是袁芃芃的时候, 霎时间就有精神了。

“芃芃,芃芃!你救救你哥,救救你哥吧!”胡氏跪着往前爬了几步,扑倒在袁芃芃面前,“你哥在那里面,净让人欺负啊……”

“小艺,小艺,你过来,你过来求求你姐……”

袁芃芃耳朵里听着她对自己儿子的一片慈母心肠,看着她身后瘦瘦小小、额头都磕破了的三个女孩,心里觉得讽刺无比。

尽管她也在农村待了不短的时间,对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儿子养老送终,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的思想也可以理解,但看到这种为了儿子可以逼着自己女儿磕破头的行为,真的是……

胡氏强摁着自己的三个女儿磕头,女孩子们原本就破了的额头此时更是鲜血直流。

“不用了,”袁芃芃淡淡地说,“我没那么大的本事,可以去帮一个该坐牢做到死的人。”

“而且,就算我能帮,我也不会帮的。”袁芃芃蹲下来,和胡氏平视,“你凭什么以为,袁振富打死我的事可以一笔勾销?”

“你带着女儿磕再多的头都没用的,之前那个任他们欺负、怯怯弱弱、内心善良懂事的女孩子早就被你儿子打死了,现在的我,不会原谅他,也根本就没有资格替她原谅他。”

只有袁芃芃懂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原身虽然性格怯懦了点,但勤劳善良,聪明孝顺。

如果没有这些心已经黑了的人,说不定她可以顺顺利利地长大,然后遇到一个和她一样善良、脚踏实地的人,一起把日子过下去,平平淡淡、幸幸福福地走完这一生。

但这都是如果。

不管袁振富本人现在有多么惨,不管他之前在特殊时期被判流氓罪有多冤枉,这都不是可以原谅之前那个罪大恶极、断送了一个孩子性命的袁振富的理由。

她没有能力让袁振富得到他因为杀了人而应该得到的惩罚,只能投机取巧,利用特殊时期的敏感问题,让他在牢里待着。

胡氏不明白她的话,但她能看懂袁芃芃坚决的表情,事情既然无法如愿,她的儿子既然在牢里受苦,其他人也别想好过!

胡氏“腾”地站起来,向四周围了一圈的人大喊:“看看,你们都看看!这就是大学生,连自己的亲堂哥都不帮,什么大学生!”

“之前她爹她娘死的时候,大家可没少帮她吧?现在呢?她飞黄腾达了,有说要拉我们大家伙一把吗?这种没良心的人,当初生下来就该被捂死!”

胡氏面色狰狞,是真的后悔没把当初那个瘦的跟个小猴子似的孩子给弄死。她脖子上青筋暴起,面色上带着一种陷入癫狂的潮红,把她面前的三个女儿都吓得不知所措了。

袁芃芃嗤笑一声:“你也就会这点把戏了,但是,我的大伯娘。你以为我怕这个?”

袁芃芃步步逼近,一米七出头的身高足足高了胡氏快一头,胡氏再想撒泼,也被她的气势给吓到了,色厉内荏地说:“你、你想干什么?!”

袁芃芃蹲了下来,和她平视。

“你知不知道,我这个人,怕的东西很少,”袁芃芃猛地抓住了她的衣领,“恰巧,你今天干的这些事,都不在我怕的范围之内呢。”

“你,最好趁着我还能好好说话的时候,滚。”袁芃芃轻轻吐出最后一个字,手摸到了胡氏的胳膊上,重重一击,胡氏的胳膊顿时就麻了。

胡氏双眼喷火,恨不得上去挠她的脸。

袁芃芃转向胡氏稍大的两个女儿,说:“你们母亲都病疯了,怎么还让她出来丢人现眼呢?”

这话说的刻薄极了,胡氏的两个女儿性子也泼辣,直接就受不了上前来要跟她撕打。

还真别说,这两个人额头带血,穷凶极恶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样子还真的挺吓人的。

袁芃芃拿着笤帚,灵巧地躲开两个人,手中的笤帚翻了个个儿,重重地打在了其中一个人的身上。